“蘭歌不吃不喝好多天了，我好怕她死掉。”封承歡躲在正殿門外，偷偷看著裏面如同活死人一樣靠在一本石頭雕砌的書上的蘭歌，擔憂地說。

封步媱安慰，“沒事的，蘭歌現在的靈術連掌門師兄都不是對手，就算不吃不喝對她也沒什麽影響。”

“誰想得到，這丫頭居然真的是神之眼……唉，明明就是個小人，你說上神是不是誤會了什麽？”趙自灑枕著胳膊搖頭嘆息。

封步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，“自灑師兄，蘭歌其實人挺好的，她都是刻意為之，就像菜叔許久不理大黃，大黃就會偷他寶貝的菜刀一樣，雖然被菜叔罵了打了，但是大黃依舊很開心，因為它知道菜叔沒有忘記它。蘭歌總是孤苦伶仃一個人，沒有人理解她，也沒有人顧念著她，她若不這樣，怕是連基本的生存都做不到。”

“嘁！”趙自灑將頭扭向別處。他其實也知道，長壽村那個老夫子死前都要為她說話，說什麽她本性不惡，只是命運使然什麽的，他知道這丫頭背負了多少苦楚才走到今天。只是一向毒舌的他不說兩句不舒服。

毛胖默默地蹲在蘭歌身邊，它吃了封步媱的藥，身體慢慢恢覆到了正常狀態，否則天境山還真養不下它，吃一點就胖三分，初來這裏時，幾乎所有人都拿它當怪物，尖叫著要收了它，那只大黃狗看到它就嚇的瑟瑟發抖。現在它走出去，那叫一個人見人愛，反而那只大黃狗總是欺負它。不過蘭歌來了以後，它就再沒離開過她了。它知道，她一定是想那個悶、騷的掌門人了，因為它也很想他。

蘭歌差不多把自己半生的眼淚都流光了，直到有一天再也流不出淚來。累的時候她就閉上眼睛，睡飽了就睜開眼睛，但她不想吃也不想喝，她終於體會到聶浮瀟不用吃喝就能好好活下去的本事了，的確很舒服而且沒什麽負擔。只是，她想念聶浮瀟烤的魚，一想到的時候肚子會嘰裏咕嚕亂叫，但當她想吃點的時候，又覺得吃不吃無所謂。

她想聶浮瀟啊，即便他那麽殘忍，好不容易承認對她有情，輕而易舉就走出了她的視線裏，他在這本書的裏面修習，為的是斬斷情根，她在這本書的外面是守候，為的是，能不能替他牢牢抓著那條根。她既想見他，又怕見他。

聶浮瀟出來的那一天，可是徹徹底底斷了對她的念啊。

“自灑師兄，步媱師姐，外面來了好多官兵！說是皇上來接皇後娘娘回宮……”來稟報的人一臉惶恐，完全不知道宮裏的皇後娘娘那麽調皮，隨便就跑到他們天境山上來了。

趙自灑和封步媱面面相覷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不過既然是皇上，那必須得快快去接駕的，誰知道還沒走兩步，就看到一個人風風火火闖進來，臉色難看至極。

“傻……”封承歡喊了一個字，就被封步媱捂住了嘴巴。

“蘭歌呢？”軒轅翎鳩臉色鐵青，質問。

“皇上，您找蘭歌……”幾個人因他的怒氣，一時間竟然忘了行禮。趙自灑更是感慨造化弄人，誰知道一個壞丫頭成了神之眼，一個傻子成了皇上，難道他至今只是個二師兄，是因為他既不壞也不傻？

軒轅翎鳩推開他們，大步流星走進去，看到蘭歌憔悴得一塌糊塗，忽然又有些於心不忍，但他到底是皇上，咳了兩聲，直接開口說，“跟我回宮。”

蘭歌聽到他的聲音了，但是懶得理他。

軒轅翎鳩隱忍怒氣，“朕，連詔書都已經下發天下，難道你要朕丟了龍顏嗎？”

其他幾個人躲在門後看著，聽到他說這話，均是不屑，奈何是皇上，他們也沒法開口說什麽，況且這是蘭歌的事情，只是不管她怎麽做，他們都會支持她的。

蘭歌嘲弄地笑說，“白日裏有人強搶民女，見到的人一看是土匪，都不敢出聲，那姑娘就被擄去了山上，市井裏於是流傳說，到處都在咒罵那土匪。不過皇上身份尊貴，自然不像土匪，總得披上一層人皮，就算是搶人，也得搶得優雅。”

軒轅翎鳩氣極，“你！”

“你為了殺死聶浮瀟，還真是費盡心機，連江湖中所謂的正義人士都能聚集起來，那些人可都是對朝廷有偏見，甚至深惡痛絕的。不過也要謝謝你，要不是你這麽一鬧，我和聶浮瀟都沒有機會單獨相處，當然了，也不能情根深種，以至於他為了斷情，還得去修煉。”蘭歌兀自說著，“不過看來修煉失敗了，他一直困在裏面出不來，想來，一定是對我用情太深了。啊，還得謝謝你通知妖和尚，我差點就死了呢，可惜被人救活了。死了多好，不用擔心聶浮瀟會不會愛我，也不用……”她終於擡眼看向軒轅翎鳩，“再被某些人不斷地欺騙，不斷地傷害，不斷地和陰謀周旋。”

軒轅翎鳩臉上鐵青。他知道自己來找她必然要承受她的嘲諷，也是他高估神之眼的能力了，一聽說她是神之眼，立刻興沖沖地計劃好了一切，只是獨獨忘了，計劃只是計劃，太多變數是他不可控的。是他當了那麽久的傻子，連帶心智都變得低下了。所以他厚著臉皮過來，原本也想過好聲好氣道歉，但不知為何，帝皇的顏面不允許他低頭，於是這矛盾似乎越來越深。有那麽一刻，他忽然無比懷念，追在蘭歌身後喊著“姑奶奶”的日子。

“你走吧，我蘭歌此生，生生，只愛聶浮瀟一個人。”蘭歌也不知道是對軒轅翎鳩說的，還是對時之禁書裏面的聶浮瀟說的，她只是無比堅定地說，“不管會發生什麽，若我連愛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，我要神之眼的力量做什麽？我要為天下蒼生負什麽責？若是神之眼阻我，我就毀了神之眼，若是天下蒼生礙我，我就讓天下蒼生為我殉葬！”她語氣很急，說完就站起來，看都不看軒轅翎鳩一眼便走了出去。

她聽到了修世僧踏空而來的聲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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